负资产世代的觉醒:为什么全球年轻人开始转向社会主义?

本文深入探讨了全球千禧一代和Z世代面临的高房价、低工资等困境,揭示他们如何成为“负资产世代”。从纽约市长选举到中国“躺平”文化,分析了年轻人转向社会主义思潮背后的深层经济原因和全球货币体系的剧变,以及这股浪潮将如何塑造未来政治格局。

负资产世代的觉醒:为什么全球年轻人开始转向社会主义?

我们这一代人,真的正在成为“负资产世代”吗?这可能是一个让你感到不安,但又不得不深思的问题。从高房价、停滞的工资,到弥漫的“躺平”情绪,以及对未来隐隐的不安,这些并非仅仅是个人努力的不足,而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金融游戏的产物。一个从我们出生就被迫参与,且结局注定多输少赢的“游戏”。

如果你的信念依然停留在“努力就能赚钱,奋斗就能买房”的阶段,那么请务必读完这篇文章,因为它或许能揭示一个让你脊背发凉的真相:全球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反抗着这个不公的游戏——从远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市长选举中的“社会主义转向”,到我们身边中国年轻人圈子里的“躺平”文化,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现象,实则同根同源。

纽约的政治地震:新社会主义的崛起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未来的2025年11月4日,美国纽约。这座全球资本主义的心脏,却迎来了一场政治地震。一位年仅34岁的穆斯林、南亚裔民主党社会主义者佐兰·马姆达尼(Zohran Mamdani),以50.78%的得票率,击败了老牌政客,成功当选纽约市第111任市长。

你也许会觉得,这似乎与我们无关。然而,马姆达尼的胜选绝不仅仅是纽约的地方新闻,它更像是全球年轻世代集体愤怒的火山口,一次剧烈的爆发。这标志着“千禧一代”和“Z世代”正式以一种激进的姿态,登上了历史舞台的中心。

纽约市选举

马姆达尼的主张,句句直戳资本主义的痛点

  • 冻结房租:直接减轻年轻人的住房压力。
  • 免费公交:降低通勤成本,提升公共服务公平性。
  • 向富人征税:主张财富再分配,打破贫富固化。

你可能会觉得这些主张过于“左”和“激进”,但惊人的是,在纽约,他在18至34岁的年轻选民中,支持率竟高达75%!这些年轻人明确表示,社会主义不再是历史书上冷战时期的“敌人”,而是对抗高房租、高学贷和低工资的唯一可行解决方案。

“房租太高了!”这句竞选口号,没有那些抽象的社会正义,而是直击痛点。它与中国年轻人抱怨的“打工人苦”、“内卷”如出一辙,揭示了全球青年一代的共同困境

全球青年的“冬眠”:从“性萧条”到“白人饭”

全球青年面临的困境远不止经济层面,“性萧条”和“白人饭”现象便是生活方式上消极化的典型写照。

日本社会学家深泽真纪早已提出“草食系男子”的概念,这些年轻人对异性关系、性爱甚至传统的“大男子主义”都缺乏兴趣,更倾向于追求一种温和、被动的生活。东京大学的研究也表明,日本30多岁男性的单身比例急剧上升,且很多人对性关系“毫无兴趣”。这并非生理问题,而是社会经济环境压迫下的理性选择

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哪一样不需要巨大的金钱投入和时间承诺?房子、彩礼、约会成本,这些对于一个收入停滞、未来渺茫的年轻人来说,投入产出比简直是噩梦

当生存都成问题时,“性与爱”便成了奢侈品。这就像动物在恶劣环境中选择“冬眠”以保存能量,新世代青年在“性”这一层面选择了“冬眠”。

性萧条的年轻人

如果说“性”的退却反映了对长期责任的规避,那么“白人饭”的流行,则揭示了日常生活被压缩到极致的现状。你可能在社交媒体上见过“白人饭”的梗:生胡萝卜、白面包夹火腿、毫无调味的煮鸡蛋。这与其说是为了健康,不如说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的最低限度燃料投放

白人饭

中国年轻人并非味蕾变异,而是在996的工作制和高强度通勤压力下,根本无暇享受美食。当所有回报仅能勉强维持温饱,无法积累资产时,对“美食”的心理代偿机制也会彻底失效。

正如有网友精辟指出:“吃这种饭是为了感受一种‘死感’,在午休时维持一种类似关机的状态,以便下午继续像机器一样运转。”这种**“生存口粮”**构成了全球千禧一代的共同印记。

彼得·蒂尔的警告:当资本主义承诺失效

为什么这一代人在生活方式上如此消极,却在政治上倾向于“社会主义”?硅谷著名投资人、PayPal联合创始人彼得·蒂尔在2020年的一封邮件中,给出了极具洞察力的解释。

蒂尔分析了当时千禧一代高达70%的社会主义支持率,他没有像许多老一辈那样指责年轻人被“洗脑”,而是给出了一个基于唯物主义的判断

“当一个人背负着过多的学生债务,或者房产价格高不可攀,他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负资产’状态。如果一个人在资本主义体系中没有获得任何股份,那么他很有可能会转而反对这个体系。”
彼得·蒂尔的警告

这段话的核心在于:资本主义的合法性,建立在“人人皆可通过努力获得资产”的承诺之上。而当这个承诺对我们整整一代人都失效时,资本主义自然会失去其忠实拥趸

构成“负资产”的四大维度

彼得·蒂尔所谓的“负资产”,可以拆解为四个维度:

  1. 助学贷款:在美国,4400万成年人背负着超过1.7万亿美元的助学贷款。大学学位不再是中产阶级生活的保证,而是一笔巨大的、不可破产的债务。许多人30岁之前,净资产已然负数。
  2. 国家债务:2019年美国国债高达23万亿美元,且数字仍在攀升。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偿还自己的债务,还要为上一代人的过度消费和战争买单。这是一种**“没有代表权的征税”**的代际版本。
  3. 资产价格高企:这是最致命的一击。我们步入社会时,面对的是已牛市数十年的房地产和股票市场。资产价格与收入比严重失衡。在大城市,靠工资收入买房已是数学上的不可能。我们成了永久的租房者,大部分收入被作为租金上贡给持有资产的上一代人
  4. 教育失败与技能错配:我们是被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代,但教育系统却严重滞后,导致许多大学文凭在就业市场缺乏议价能力。高昂的学费换来的可能是低薪工作,进一步加剧了**“回报率为负”的挫败感**。
负资产的四个铁球

美联储数据显示,千禧一代30岁时拥有的全美财富份额,远低于同龄时的婴儿潮一代。这并非因为我们不够努力,而是因为“电梯已经停了”。

货币体系的剧变:工资为何永跑不过房价?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为什么工资永远跑不过房价?为什么努力永远跑不过资本的增值?这背后,是宏观货币体系的剧变,特别是两个关键年份:1971年和2001年。

1. 1971年:货币“脱锚”与“康蒂隆效应”

1971年8月15日,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布雷顿森林体系轰然倒塌。这标志着人类进入完全的法币时代。此后,货币发行的约束被彻底移除,印钞机的速度只受政府意愿控制。

数据触目惊心:1971年黄金价格每盎司35美元,而到2024年已突破2600美元,甚至更高。这意味着,相对于人类几千年来公认的价值基准——黄金,美元在短短五十年间贬值超过98%

1971年美元与黄金脱钩

然而,货币超发并未均匀推高所有商品价格,它遵循“康蒂隆效应”:新增货币首先流入离印钞机最近的人手里——政府、大银行、大型企业和资产持有者。他们利用先得的货币,在价格上涨前购买资产,进一步推高资产价格。而我们这些“离印钞机最远的普通劳动者”,只能在最后接收到被通胀稀释、贬值的货币,面对已被推高的房价和物价

2. 2001年:金融市场的“摩擦归零”

如果说1971年打开了货币供应的阀门,那么2001年则改变了货币流动的物理性质。弗里德曼没有预见到的是,股票交易的全面电子化和十进制报价的实施,让金融市场的摩擦几乎归零。资金可在毫秒级别内完成买卖。

这导致了一个灾难性后果:货币在资产端(金融市场)的流速,远远高于实体端(商品和服务市场)。根据货币数量论,当货币供应量增加,且在资产端的货币流速因技术革命而暴增时,资产价格就会指数级暴涨。而实体经济的货币流速受制于物理生产和消费周期,增长缓慢,甚至下降。

实体经济与金融市场

这解释了纳斯达克指数从1971年的100点暴涨到今天的23000多点,涨幅超200倍,而同期日常实体商品价格只上涨十几倍。超发货币被巨大的金融离心力甩向资产市场,形成巨大的资产泡沫,而实体经济却相对“贫血”。

房地产:吸收超发货币的海绵

在这场货币游戏中,房地产是受影响最深的领域。在货币泛滥时代,房子不再仅仅是居住场所,它变成了最佳的“价值储藏手段”和“金融抵押品”。

我们的父辈也许经历过“卖五千个面包就能买一平米房子”的时代,那时的房价主要由居住价值决定。而现在,房子被赋予了浓厚的金融属性,成了吸收超发货币的海绵。我们千禧一代,即使生产效率翻倍,面对单价十万元一平米的房子,也需要卖出五万个面包才能换取同样面积。

房地产金融化

这种“负回报率”不仅体现在买房,也体现在租房上。纽约、伦敦、香港的房租飙升,本质上是资产价格上涨对无产者的现金流收割。因此,马姆达尼的“冻结房租”政策,从经济学角度看,是试图通过行政力量,强行剥离房产的金融溢价,将其还原为纯粹的居住消费品。这注定是一场对抗全球货币体系的战争

殊途同归的反抗:东方“躺平”与西方“改写规则”

面对同样的高墙和“负回报率”,东方和西方的千禧一代选择了截然不同,但本质上殊途同归的应对策略。

在东方,尤其儒家文化圈,年轻人普遍选择了**“退出机制”。在中国,这被称为“躺平”。这是一种非暴力的不合作运动:既然努力工作也无法买房,既然努力的回报率扣除通胀和房租后接近于零甚至为负,那么最理性的策略便是降低欲望,拒绝过度消费,拒绝背负房贷,拒绝结婚生育**。

“只要我不想买房,镰刀就割不到我。”这是一种通过自我边缘化,来对抗资本剥削的策略。

汇丰银行一项调查称,中国90后一代的债务收入比高达1850%,揭示了普遍的焦虑:中国年轻一代**“未富先老,更是未富先负”**。在消费主义和高房价逼迫下,许多年轻人实质是在透支未来几十年的现金流,来维持当下最基本的生存。

在日本,这种心态演化为**“悟道世代”,他们对金钱、名誉、地位毫不在意,满足于最低限度的生活。韩国则出现了“三抛世代”(抛弃恋爱、结婚、生子),甚至“N抛世代”。大前研一把这些现象总结为“低欲望社会”。但这并非年轻人丧失大志,而是他们在现有游戏规则下,清晰意识到参与游戏的期望收益为负**。

相比于东亚青年的内敛与消极,美国和欧洲的千禧一代则展现出更多的愤怒和攻击性。他们没有选择退出游戏,而是试图改写规则

这种愤怒首先体现在“占领华尔街”运动中,随后演变为对伯尼·桑德斯等左翼政治家的狂热支持,直到2025年将佐兰·马姆达尼推上纽约市长宝座。

东西方反抗

对于支持马姆达尼的年轻人来说,社会主义并非苏联式集权,而是一种要求**“公平”的再分配机制**。他们感受到强烈的不公平:父辈通过资产泡沫坐享其成,而自己却要为之买单。

正如彼得·蒂尔所言,这是一种对“破裂的代际契约”的回应。西方年轻人更倾向于认为,既然系统出了问题,就应通过政治手段来强制修正系统,而非个人修行。

时代的注脚:马姆达尼的政策博弈

佐兰·马姆达尼的当选,意味着“负资产”世代的反抗,已从街头口号转变为具体的行政权力。他的政策纲领,是针对千禧一代困境的精准靶向治疗,但也注定面临巨大阻力。

他最核心的承诺之一是**“冻结房租”,计划利用市长对房租指导委员会的任命权,推动租金零增长甚至负增长,以保护年轻人的现金流。然而,此举激怒了拥有强大政治影响力的房地产委员会**,引发了建制派的反扑。围绕委员会控制权的法律与政治博弈,将是马姆达尼上任后的第一场恶仗

马姆达尼的另一项标志性政策是**“免费且快速的公交系统”,主张公共交通应像图书馆一样,作为基本公共服务免费提供。为资助此计划,他提出激进的税收方案:将企业税率提高到11.5%,并对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富人征收2%附加税**。这无疑是对“涓滴经济学”的彻底否定,转而拥抱**“底向上”的经济逻辑**。

马姆达尼的胜利和他的政策实验,预示着美国民主党内部力量对比的根本性变化。佩洛西的退休和“经济左翼”的崛起表明,年轻选民不再满足于“文化左翼”那些虚饰的言论,他们更关心企业是否纳税,是否支付公允工资。这种政治重组可能导致民主党短期内分裂,但从长远看,随着千禧一代和Z世代成为选民主体,这种以经济公平为核心的**“新社会主义”议程,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十年西方政治的主流叙事**。

尾声:未解决的危机与未来的风暴

佐兰·马姆达尼当选纽约市长,不仅是一次选举胜利,更是一个时代的注脚。它宣告了自里根和撒切尔时代以来,主导全球的新自由主义共识,在我们千禧一代的“负资产”现实面前,彻底破产

无论是中国年轻人的“躺平”,还是西方年轻人的“社会主义热”,本质上都是同一场危机的一体两面。这是被金融资本主义边缘化的一代人发出的求救信号,也是一份宣战书。我们拒绝继续在一个注定失败的游戏中充当燃料,我们要求重新定义“赢”的规则

时代的注脚

正如彼得·蒂尔所预言,当现行体制无法为年轻人提供积累资本的希望时,我们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拥抱那些承诺推倒重来的人——无论这个人被称为民粹主义者、社会主义者,还是其他任何名字。对于全球的执政者而言,如果不解决货币超发与资产泡沫带来的代际剥削问题,那么马姆达尼的胜利,仅仅是个开始,更剧烈的风暴,还在地平线之外。